第六章

警察显然有些意外，

「法医的检查结果显示，谢琪遭遇了先奸后杀，死得很痛苦。」

妈妈不耐烦地摇摇手，

「别说了，我晚上会做噩梦的。开什么玩笑，谢琪那丫头值得什么人先奸后杀，能有男人看上她我就谢天谢地了。」

「这件事到此结束吧，我大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了，不能因为这件事分心。」

我哭红了眼，但没人可以听到。

我就这样，草草结束了自己不起眼的一生。

没人在意。

妈妈从警察局出来后，靠着墙大口吸了几口气。

她顺着墙滑跪在了地上，瘫坐着拍了拍胸脯。

她知道杀死我的凶手是谁。

我敢肯定。

我顺着她慌乱的手看向她的手机屏幕，她在百度颤抖地搜索着：

「女儿意外死亡对母亲工作有什么影响？」

「大学生意外杀人对辅导员评奖评优有影响吗？」

「家里死人了该怎么快速抹杀晦气？」

我自嘲地笑了笑，

她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职称和面子。

死一个又丑又呆的女儿罢了，

就跟从家里的垃圾桶扔进了小区里的垃圾堆一样，没人会心疼一个没用的遗弃物。

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死亡，

面对张子硕她依旧是那个温柔又有耐心的辅导员。

因为每一个学生手里，都拥有一票她评奖评优时的投票权。

她不愿意就此放弃自己大半辈子的追求和梦想。

直到姐姐高考结束后，

妈妈拿着姐姐发挥失常的成绩单大声痛骂。

我的名字才再次出现在妈妈的口中。

「谢贝贝！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太纵容你了！你看看你考了多少分！你连我们学院的门槛都踏不进来！」

「我该怎么充实我的论文啊！我怎么评奖评优拿下升职成讲师的机会啊！」

「你妹就是因为你白白地死了！」

姐姐震惊地盯着妈妈的脸，不可置信地问：

「你说什么，琪琪死了？什么时候死的，怎么才告诉我。怎么活生生就死了？」

妈妈被噎住了，烦躁地摆了摆手。

「你别管那么多，准备准备复读吧。要是明年你考不上我们学院，我跟你没完！」

她丝毫没有把我的死放在心上。

只是偶尔看见家里关于我的痕迹时会恍惚几分钟，然后用尽力气把我的痕迹抹掉。

她把我的几箱旧衣服塞到火堆里，一边扔一边不悦地说：

「怎么就这么土，要不是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闪光点，我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培养你。」

「别的不行，你还不追求上进。」

「死了反而是个解脱。」

她总是这样给自己的错找借口，把所有的过错都强加到别人身上。

往年她竞选失败，

从她口里说出来的原因五花八门。

第一年：「领导班子有内部，只选拔那些走后门的人。」

第二年：「有个学生素质太低了，不给我投票故意害我。」

第三年：「没人能欣赏我的艺术作品，他们的实力太弱了。」

而今年，她的理由是：

「谢贝贝毁了自己的论文，自己的努力全部都废了。」

所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，

她好像也并不爱姐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