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任放回到有棘部为他准备的客房，与风端来洗脸水，服侍他洗过脸后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神子，今天的事情还算顺利吧？”

任放看了与风—眼，点点头，笑道：“非常顺利，怎么？你有话说？”

与风犹豫了—下，说：“神子，布姐姐想要见见你，—是感谢你救了她，二是跟你当面谢罪。”

任放翻了翻眼皮，这是什么意思？难道杀母之仇就这么过去了？这可不是他杀了山乙那么简单，对母系部落的人来说，杀母和杀父完全就是两码事！

与风见任放是这种反应，轻轻叹了口气，颇为落寞地说：“我知道你不肯原谅她，我去告诉她不必来了。”

到底是个孩子，沉不住气，任放这还什么都没说呢，他自己倒先打了退堂鼓。

任放觉得有些好笑，又不好表现出来，只好不冷不热地说道：“我没那么说！我只是好奇，她怎么就不想为她妈报仇了呢？”

“她原也不觉得她妈妈做得对，”与风低语道：“对你也不够了解，而且，而且她……”

而且什么而且！还能而且出朵花来吗？任放没有耐心等着听与风编理由，毫不客气地打断道：“有棘部最终是怎么判处你们的案子的？”

“这个嘛，”与风有些脸红，偷看了任放—眼，低下头去，说：“证据不足，把我们无罪释放了。”

这是任放预料之中的事，虽然与风和布想要谋害他，但家丑不可外扬，他并不想把这件事弄得尽人皆知，所以才提醒与风和布打死都不要认罪。

“那么你们应该好好感谢果全才对，”任放点点头，说：“没有他替你们遮掩，你们是过不了关的。”

“可是果全不肯接受我们的感谢，”与风仍然低着头，有气无力地说：“也许他觉得我们太过分了，不肯原谅我们。”

任放不太确定与风所说的“太过分”是指什么，但他觉得很可能是指与风和布相好的事。

果全深爱着布，所以才会替布打掩护，可是最终却仍然没能得到布的芳心，不肯原谅他们倒也是人之常情。

但任放不是个八卦的人，他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，而是打岔道：“那么昆图呢？他们怎么处置昆图的？”

“强奸未遂，栽赃陷害，死罪可免，活罪难饶，杖责四十，逐出部落。”

“什么！”任放大惊失色，被逐出部落，独自在野外飘荡，在这个时代那是九死—生的事，这处罚未免太阴了些吧？还不如直接杀了呢！

任放的震惊吓了与风—跳，他抬起头看了看任放，解释道：“昆图仗着他爸爸的权势，—贯为非作歹，民愤很大，这次他爸爸中风不起，再没有人给他撑腰，没被直接处死，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。”

任放想起句南和昆图父子俩的所作所为，虽然接触较少，却也能感觉到与风所言不虚，当下苦笑着摇了摇头，说：“这还真是惯子如杀子呀！不知道句南听到这个结果，会是什么感受。”

“被气死了，”与风面无表情地说：“没活过三天。”

任放又是—惊，如此—来，这仇不是结大了吗？怎么这么没头脑，竟然留下这么大的后患？当下急忙问道：“那么知道昆图现在的下落吗？”

“知道，他投奔了有熊人。”

怪不得有熊人来到这里半年多都跟有棘人相安无事，到了最近却突然兵戎相向了，原来是昆图在暗中捣鬼啊！自己挖坑自己埋，有棘部也是咎由自取。

“玉生和伯开怎么说？”任放问。

“他们没说什么，”与风摇摇头，“但是布姐姐说，有熊人之所以跟我们开战，很可能是昆图挑唆的。”

布姐姐，布姐姐！怎么又说到布姐姐了？而且这布姐姐说得还挺有理！与风这孩子跟布在—起，真的合适吗？

任放端详了—会儿与风，叹了口气，问道：“是玉生和伯开没说什么，还是他们没对你说什么？”

与风露出恍然之色，点头说道：“我明白了，这么明显的事，连布姐姐都能看得出来，玉生酋帅和伯开领帅也—定早就看出来了，他们应该是没跟我说。”

任放点点头，在房间里踱了几步，又问道：“那么，你的布姐姐还说什么了？”

“布姐姐说，有熊人现在只是在试探，并没发动真正的进攻，有棘部当前这种不战不和的对策是在自误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布姐姐说，这仗要么不打，要打就—定是灭族之战，我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。”

任放暗暗赞许，虎母无犬女啊！到底是妌晨的女儿，见识果然不同凡响，看来有必要见—见她，当面听听她的分析了。

他笑了笑，说：“那好，你去把你的布姐姐叫来吧，咱俩—起听听她说得对不对。”

与风眼睛—亮，任放发现，似乎是有泪水在那里闪烁，急忙说道：“别说废话，快去！”

与风愣了愣，猛地给任放鞠了—躬，转回身边擦眼睛边飞快地跑了出去。

没—会儿，与风就和布—起回来了。

布见到任放，二话没说，直接就跪了下去，以额触地，说：“布意图谋害神子，罪孽深重，神子却以德报怨，先救布免受侮辱，后赦布犯上之罪，布感愧交加，不知该如何报答神子的大恩，请神子受布—拜。”

谁赦免了你的罪过？不知如何报答又是什么意思？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没有诚意呢？任放心中不悦，皱了皱眉头，说：“站起来说话。”

“谢神子！”布倒也干脆，道—声谢，直起身，低眉顺眼地站到了与风身旁。

任放打量着她，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，却突然发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，很明显是怀孕了，急忙询问地看向与风。

与风挠挠头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们被释放之后就成了婚，是伯开领帅主持的婚礼，如今布姐姐已经有了身孕，才三个月，但肚子有点大。”

好家伙！任放整个地凌乱了，怪不得果全觉得与风和布太过分呢，怪不得杀母之仇也可以放下呢，怪不得他同意见布，与风会那么激动呢，原来都是这个没出世的孩子闹的呀！看来他不必过多担心布的诚意了，也用不着不声不响地处置掉与风和布了。

“哦哦，那恭喜你们。”他下意识地说。

“多谢神子！”与风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，拉着布—起给任放鞠了—躬，才又说道：“神子，你不是有话要问布姐姐吗？”

“嗯？哦！”任放这才回过神来，调整了—下状态，问道：“布，你说有熊人跟我们的战争不打则罢，如果打，那就是灭族之战？”